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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说面文化,我是真不够格,这里面的博大精深哪是三言两语可以道清楚。平日里上班匆忙,随便买点儿包子、面包就打发了自己的胃,时常为一碗炒浇面心心念念一礼拜,周末赶在餐点前起床,去热火朝天得吃一碗面条。
老一辈的人将此记录下来的太少,而年轻的人却又不懂得这里面的故事。我便觉得我该写点儿什么,即使它上不了《舌尖上的中国》,也该让更多人知晓,让它成为更多人的记忆。
常熟人口中的“随便吃点”,多数都是去吃上一碗热腾的炒浇面。而对于那碗面,也是十分挑剔。有人追求老字号,十几年老地方;有人追求新鲜,哪儿新开哪儿尝;还有人认浇头,这家吃腰片,那家吃黄鱼,哪家浇头好吃,哪家食材新鲜都了如指掌。
常熟人不是吃面,而是吃浇头,那浇头里有的可都是学问。
吃了多年的面,也听得老吃客们一句“鱼片红汤轻面”、“虾仁宽汤重青”,多多少少是明白了这里的寓意,一遍感叹叫面师傅记性极佳,一遍思考这面的典故与文化。
其实光是在面馆吃面,实在不会想到这浇头还有这么些花样。偶然看《悦食中国》,一篇关于炒浇面的文章,那里头对炒浇面进行了细致的描述:
肉浇头的面叫“带面”,鱼浇头的面叫“本色”,鸡浇头的面叫“壮鸡”。肉浇头中,纯瘦肉的是“去皮”,较瘦的是“小肉”,中等的是“五花”,特别肥的是“硬膘”。鱼浇头中,则有“肚档”、“头尾”、“头爿”、“甩水”、“卷菜”。要两个浇头的,自然是“二鲜”,三个浇头是“三鲜”。可又有谁知道,“红二鲜”指的是鱼肉双浇,“白二鲜”指的是鸡肉双浇。“二鲜”又可以叫“鸳鸯”,所以就有红鸳鸯白鸳鸯,还可以依照浇头大小分为大鸳鸯和小鸳鸯。喜欢加葱在面上的,叫“重青”,不要的叫“免青”。有的人怕浇头不热,要埋在碗底的,就是“底浇”。有的人喜欢把浇头分开放另外一只盘子,那就是“过桥”。就算是无浇头的面,也有好几种叫法:“免浇”、“阳春”或“飞浇”。看到这儿不禁一笑,在常熟的面馆里,对无浇头的面,是不是还有一种“光面”的说法?
外来食客会疑问:这小小的浇头,究竟有何等魅力?
这浇头,原有“浇上、盖上”之意,所以有盖浇饭的说法。原指的只是搁于主食上的配菜,《红楼梦》里也有“预备菜上的浇头”一说。但在常熟的面馆里,早已不是大锅里捞起的熟食淋于面条之上,而是演化成多种份量均巧的小菜,装在白底小盘里,待你递上面筹,说过要求,炒浇师傅便开起油锅热火朝天得炒起来。一旁的面条撩于白瓷碗内,坐拥精品老汤,浇头一盖,炒浇面的色香全部到位。
说完浇头,自然要说说老汤。面馆从业者熟知行业内最佳汤底便是老汤。老汤是指使用多年的卤煮禽、肉的汤汁,时间越长,内含营养成分、芳香物质越丰富,煮制出的肉食风味愈美。到二十世纪,常熟的面馆开满了大街小巷,却少数能做出一碗“常熟炒浇面”的特有风味。更有甚者煮一锅清汤寡水,烧几块大排鱼块,就开起了面店来。
上中学时常去的一家面馆叫“一碗香”,并不是它多有特色,而是它正好开在我去上学的路途之中。那时我总是5点多起床,大约6点到达面馆,冬天的天色还蒙蒙亮,一碗大排轻面,吃到老板看到我就会说出“一碗大排,轻面”。那时的我不善于交际,即使是后来成了熟客,也不知那家店的文化历史。遗憾的是一天清晨如往常一样去吃面,面店却没开,第二天、第三天,依然如此。后来在外看见那里面的桌子已被搬叠起来,好是失落,直到我毕业,不走那条路,也没有听说过那家面店的消息。直到几年前在招商西路看到一家“一碗香”,兴致勃勃地去点上一碗大排面,做面的却是一个外地妇人,那汤也没有再喝第二口,默默吸了几口面,将大排埋于面底落寞离去。
后来去吃“杨杨面馆”,味道鲜美,位置方便。吃了几次后,却觉得那汤越来越油,便没有再去吃了。也有去吃过“含晖面店”,当时去吃它也是顺途,上学时周末兼职,上班前来一碗,那滋味到现在还会留念,偶尔会去尝一下记忆里的味道。
“顶顶好面馆”是受人推荐去品尝的,汤底十分干净,没有油得过人,鳝糊也一点儿不腥。时常在吃饱后和好友沿着亮山工程那边走,好不惬意。
后来便是尝试一些带有文化历史的面馆,“常吉面馆”“方桥面馆”,有历史文化的面馆自然没有含糊,对“方桥面馆”的记忆尤其深刻,一张小方桌,一只青花碗,阿姨把面端到你面前,窄小的空间的全是六七十年代的旧物,那碗面吃的恐怕不再是浇头与汤底,而是常熟的老街故事了吧。
再后来便是尝试一些饱受追捧的特色面,比如选一个清闲的上午,邀上三五好友,去“兴福寺”花上十几几十块钱来上一碗奢华的“蕈油面”,配上一口碧绿青茶,可悠然得意一上午。
今年年初的时候受好友之邀感受了一下“碧云轩”的爊鸡面,与“兴福寺”的面条相比,老汤底更为纯正,而四周环境翠竹绿水,青葱簇拥,在这等环境里,一碗面也算吃出了众星拱月之感。
若是一家家盘点过来,也怕是要说个几个时辰,而常熟面的精髓,除了那汤底与浇头,便是老一辈勤勤恳恳的精神了。做面人传递这番手艺,吃面人吃得欢天喜地。其实也是最好的结果,只愿这等文化所有传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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